皇上聽了蕭羽曄的敘述，又驚又怒，之後卻是長久的沈默。他將那賬簿放在床邊，實在不敢相信，他最看好的兒子，最寵愛的妃子，竟會在背地裏如此謀害自己！

良久，皇上又將目光轉向蕭羽曄，他也不能相信，這樣一個成日沈溺聲色又不成器的兒子，卻會有能力鎮壓叛軍。其實自上次，蕭羽曄條理清晰地指認蕭淩塵的時候，皇上便開始覺得他這個最不喜歡的長子不簡單。

或許之前的那些不過是蕭羽曄的偽裝，如今這個沈穩且行事果決的蕭羽曄才是他真實的一面，不過蕭羽曄長久以來給皇上的壞印象，已經讓皇上不願再相信他，甚至更加防備起這個心思深重的蕭羽曄——或許，他口中那個造反的寧王，都是他騙自己的，這都是蕭羽曄在陷害蕭淩塵，其目的也不過是為了他的皇位。

蕭羽曄並不知道皇上心中所想，但他也看出皇上看自己的目光較從前有所不同。過去皇上只是將他當做一個不成器的傻兒子，看他時總帶著朽木不可雕的無奈，而現在大概發現了他並非朽木，目光裏竟有了戒備。不過蕭羽曄也沒辦法去改變他這位偏心的父親對自己一直以來的成見，索性由他怎麽想都好。

“你說的這些，可是真的？”皇上到了這時候，仍在懷疑事情的真實性。

“滿朝文武百官皆可證明。”

這時候，鐘貴妃也趕了過來，一進殿便立刻跪在了皇上塌前：“皇上，臣妾有罪！”

蕭羽曄趕緊退至一旁，冷眼旁觀。

皇上一見到鐘貴妃，立刻便將之前蕭羽曄說的鐘貴妃毒害自己的事望到腦後，又起身去扶她，問她：“不知愛妃何罪之有？”

鐘貴妃卻並不起身，又向皇上重重叩頭道：“皇上恕罪，那參湯中的毒是臣妾放的。盜取兵符，私放寧王，並慫恿寧王造反一事也是臣妾做的，這一切都是臣妾做的主，寧王只是受臣妾指使，皇上要罰便罰臣妾一人就好了，求皇上放過寧王！”

皇上還要去扶鐘貴妃的手頓時僵在當場，“什……什、什麽？”

鐘貴妃再擡起頭的時候，已是梨花帶雨：“臣妾自知罪該萬死，好在皇上醒過來了，否則臣妾會自責一輩子的！皇上，臣妾都知錯了！皇上，您願意原諒臣妾，也求皇上原諒了寧王吧！”

“賤人！”皇上還未收回去的手變成了一記耳光，重重地落到鐘貴妃的臉上。

鐘貴妃頓時整個人都被扇倒在地，又難以置信地捂著那半邊臉，眼角還掛著淚珠，好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只是這次，皇上卻再也不願憐惜她了。

皇上的那一巴掌幾乎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整個人又跌坐回床上，重重地喘著粗氣，“你這……你這賤人！”

蕭羽曄適時地從旁勸道：“父皇息怒。”

這句“息怒”當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作用，反而讓皇上更加怒火攻心，竟吐出一口鮮血來。

“皇上！”鐘貴妃趕緊爬起身來想要去扶皇上，反而被皇上一把推開。

“你還嫌害得朕不夠嗎，鐘貴妃——”皇上幾乎是紅著眼睛，狠狠瞪著地上這個自己寵了二十年的女人。

蕭羽曄這時候才上前扶住幾乎坐也坐不穩的皇上，又讓人喚禦醫進來。

“皇上，臣妾本意不是……”鐘貴妃還想為自己開脫，卻又發現根本無法開脫，她總不能說是蕭淩塵讓自己幫助他造反。

“那你的本意是什麽？”皇上抓過床邊的賬本便向鐘貴妃擲了過去，頓時便打散了鐘貴妃精致的盤發，“你方才不都說了，是你，下毒想要毒死朕，也是你，盜取兵符，放出寧王，謀逆造反！你的本意，不過就是朕的這個位置嗎！”

“是！這一切都是臣妾的過錯，是臣妾鬼迷了心竅！”鐘貴妃又向皇上連連叩首，想要獲得皇上原諒，至少也要為蕭淩塵挽回性命，“皇上！臣妾懇請皇上再給臣妾一次機會，寧王是無辜的，寧王所為都是受臣妾指使，求皇上對寧王從輕發落！”

蕭羽曄聽到這裏，終於不由得冷笑出聲：“寧王若真無辜，便不會在父皇中毒期間，撤走了養心殿內所有禦醫，讓父皇自生自滅。更不會，在仃城大軍鎮壓叛軍之際，獨自提劍到養心殿妄圖殺了父皇！當日若非母後身邊的宮女拼死相互，救下父皇，鐘貴妃以為，今日還有機會向父皇解釋這些嗎！”

皇上聽到這裏才總算明白，那日在床邊看到的血跡是怎麽回事了，寧王他不光謀反，竟然還想要弒父！

“不可饒恕！”皇上一拳重重地砸在床上，又狠狠地指向鐘貴妃，“你，的確罪該萬死！”

“皇上……”鐘貴妃幾乎絕望地爬到皇上腳邊，想要去抓皇上的腳，反被皇上嫌惡地踢開。

“來人！將這個女人給朕拖出去，千刀萬剮！”皇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最後四個字。

殿外的侍衛們立刻便趕了進來，按吩咐要將鐘貴妃拖出去。

鐘貴妃聽到“千刀萬剮”的時候，也是心驚肉跳，她沒有想到皇上竟會如此狠心，可皇上不是都原諒她了才將自己放出來的嗎，她不明白，也不甘心。

鐘貴妃掙紮著繼續想要抱住皇上的腳，同時高聲哭喊著請求恕罪。可是這一切已成定局，皇上對她的厭惡之情已是溢於言表。

“拖出去——”皇上又重申了一遍。

那些侍衛卻根本拗不過這個幾乎要發瘋的女人，鐘貴妃轉又去抓蕭羽曄的腿，狼狽地請求蕭羽曄為自己求情。蕭羽曄當然不能動腳踹開鐘貴妃，面上也是不為所動，彎下腰一根一根地掰開鐘貴妃的手指，輕聲道：“父皇心意已決，還請娘娘不要再糾纏不清，既丟了自己的面子，也丟了三弟的面子。”

鐘貴妃聽到蕭羽曄提及蕭淩塵，手上一瞬間就失了力。不錯，她死了，或許就能保住她兒子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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